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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史商鉴] 党史商鉴:社会由共同想象所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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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8-26 16:42: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党史商鉴:社会由共同想象所维持

蒋子杰

一一我费力读完了《党史商鉴》,但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党组织、企业、官僚主义、客户归属感、使命、组织文化、权利等等这些抽象的名词让我的脑子一团浆糊。后来我阅读其他社科书籍来帮助思考。我意识到该书试图通过党组织和企业组织的对比,来阐述如何使一群陌生人合作得更有效、更高质量。那么搞清楚从前人类如何解决大规模陌生人合作的奥秘就很重要。我想换另一个角度表达自己的理解,特别指出我的文字不过是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的作品《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的超级拾人牙慧。

一一约7万年前,智人(我们人类)从东非扩张到阿拉伯半岛,并且很快席卷整个欧亚大陆,转眼间同时代的其它远古人类物种如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等统统灭绝。据考证,尼安德特人的肌肉比智人更发达,脑容量更大,也更能适应寒冷的气候。它们会用工具,会用火,打猎技巧高明,而且还有铁证证明它们会照顾病人和弱者。有理由相信,在那个时代,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智识水平(智力+认识水平)差距并不足以扭转乾坤,智人在体能上可能还处于劣势。

一一那为什么智人能够如此迅速地消灭他的表亲尼安德特人?优势何在?
一一最直接的答案是:智人在种内陌生个体之间的合作能力远超尼安德特人等远古人类。

一一不要小看这种能力。在动物界,奢侈的生存需要时刻提防来自任何方向的威胁,而即使同物种的个体要和另一个体进行高效合作,也首先要确信对方没有恶意,要取得这种信任很难。有的物种如蚂蚁和蜜蜂通过基因、亲缘关系来维持合作基础,但方式死板,而且其实只限近亲。稍微高级点的黑猩猩通过有限的社会行为例如抓虱子、顺毛来获取这种信任。虽然已比蚂蚁灵活许多,但仍然只能和少数其它十分熟悉的个体合作。智人,几乎可以和无限陌生的个体组成灵活的合作方式,能保证相当的和平。所以少数尼安德特人可以轻易把同等数量的智人揍扁,而当个体数量突破几百时,尼安德特人就开始被智人打败。到如今,我们通过国家、宗教、文明等这些合作的概念,能促成上万甚至上亿陌生人的有机高效合作,形成庞大的人类帝国,这是生物界一种罕见的能力。

一一那么智人凭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可以和几乎无限陌生的个体组成灵活的合作方式)
一一答案是:我们有讲故事的能力(故事意味着事实+虚构的有机组合,这个能力来自于智人独特的语言。)。

一一在很早的时候,智人种群数量稀少,一个群体往往只有几十个人,在这个群体里两个智人通过亲密的接触取得信任。它们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拥抱、抚摸、理毛,如果两个个体没打过架、没互相理过毛,就不知道能不能互相信赖,也不知道谁的阶层比较高,谁又能和谁交配。如果哪个智人想要争夺首领宝座,也得花上许多时间拥抱、亲吻宝宝,还要拍拍它们的背。很多时候,首领之所以是首领不仅因为身体更强壮,更因为它领导的集团更庞大也更稳定。这种合作模式至今仍存在智人的表亲中,如黑猩猩,狒狒。
一一后来部落的个体数一直增大,大家不再有足够的时间互相捉虱子,这样的合作模式逐渐奔溃,在漫长的演化中,新的合作模式才随着语言的出现逐步形成。这个模式依赖于智人和尼安德特人较为丰富的语言能力,它们已不仅仅能说“水边有一只羚羊”或者“山的那边有一只狮子”这样简单的句子,而是开始能说“谁喜欢谁,谁老是说谎”这样的话。更具体一点说,新的合作模式依赖于“八卦”。智人发展出新的语言技能,让它们每天能八卦达数小时之久。这下,它们就能明确得知自己部落里谁讨厌谁,谁跟谁在交往,谁又是骗子,谁比较可信可靠,于是部落的规模能稳定扩大,发展出更紧密、更复杂的合作形式。
一一不过八卦也有限制,借由八卦来维持的最大“自然”团体大约是150人。只要超过门槛,大多数人就无法真正深入了解、八卦所有成员的生活情形,群体再也不能仅靠熟悉来维持有效合作,面对部落个体数的进一步扩大,尼安德特人采取的办法是分家,而智人开始展现它与众不同的一面,它开始讲这样的话——

一一“蛟龙是我们部落的守护神”。

一一这句话的可贵之处在于它表明了人类开始能说出自己想象中的事物,更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可以“一起”想象,编织出种种共同的虚构故事。现在,两个从未互相拥抱过、互相抓过虱子的智人也可以因为同样相信“蛟龙是我们部落的守护神”而达成通力合作的基础了。不管是《圣经》的《创世记》、中华民族的“礼义仁智信”,甚至连现代所谓的国家也是这样一种共同想象。这样的虚构故事赋予智人前所未有的合作能力,让我们得以集结大批人力、灵活共事。

一一原始人因为相信鬼神,每次月圆会一起聚在营火旁跳舞,于是巩固了他们的社会秩序,现代社会运作其实是一样的,而且现代人的故事比原始人更加离奇。以商业为例,商人和律师其实就是法力强大的巫师,他们每次的合同签字仪式就是施咒仪式,把对某一件事存在的信念放进所有看到这份“契约书”的人心里,于是以后所有人都会认为“哦,这件事就该如此履行”。

一一不过要说出有效的故事并不容易。难点不在于讲故事,而在于要让更多的人相信。人类历史就是在不断围绕着这个问题打转:究竟某个人是如何说服数百万人去相信神、民族或是有限公司这些故事的?为什么日本人会相信自己是近代亚洲拯救者的故事?美国的自由人权故事又是如何打败苏联的共产主义故事的?然而,只要把故事说得成功,就会让智人拥有巨大的力量,因为这能使得数以百万计的陌生人合力行事,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一一现在回过头来看人类历史发展,我们用文化演化绕过了生物慢如蜗牛的基因演化,通过强大的虚构故事能力,不断在重组、改进我们的社会关系,使得我们能够成为万物之灵。

一一所以《党史商鉴》这本书就像是在讲述如何使一大群陌生人亲密无间地合作,它在教企业家如何给员工讲故事,以使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共同的想象工作,相信自己企业的文化精神秩序。企业讲故事要尽量做到:

一一第一,对外绝对要坚持它们千真万确、绝非虚构。永远要强调,某种价值观是永恒的真理,是基于我们长生不灭的社会伦理道德,是哲学上的终极真理。
一一第二,在企业教育上也要彻底贯彻同一套原则。从进入企业的那一刻起,就要不断提醒员工由想象建构出来的企业文化,要在一切事物中融入这套原则,不管是企业标识、宣传横幅、办公室的布置、团队建设活动、奖惩制度、礼仪还是人事任免。

一一就是这么简单一个原则:自己首先要真正相信,然后想方设法让别人也相信。方便的是,人类几千年来创造的各种社会道德、法律、思想主张、主义已经为公司创造了极为坚固的故事背景。

一一企业文化的想象虚构往往植根于当地的法律和道德的想象虚构,而后者植根于国家的想象虚构,因此,法律可以消灭公司,国家也可以变更宪法,想摧毁一个故事,我们必须构筑另一个更大的故事,想摧毁一个国家,我们必须想象一个比国家还要强大的虚拟概念,这很不容易,需要改变几亿人民的想法,需要政党、需要思潮运动等等。

一一(完)

(蒋子杰 2016年8月)

蒋子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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